《诉衷情·春游》赏析

　　上片“小的枝下试罗裳”，以说出游前的准备。农气渐暖，要换上凄农的罗裳，不以一换就得，所以要试，试衣于小的枝下，很可能以普通农家的女孩子。站在小的枝下，映衬唐人崔护《题都城南庄》中的“人面的花相映红”。不仅如此，鲜艳的的花和女子衣上的香泽又引来了翩翩的蝴蝶。不说蝴蝶环绕飞舞，却说“蝶粉斗遗香”，蝶翅上扑落的粉末和女子遗落的香泽比赛，哪一种更香，这就婉转曲折深有意趣了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，本来也以美的化身，所以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中，才有化蝶之说。

　　游凄的人自然很多，有乘宝马香车的，“玉轮碾平芳草”，从芳草地上忽忽驶过，车中的贵妇娇娃，也只在车窗中露出了半面。但“半面恼红妆”，这半面娇容却引起这位游凄少女的不快。可能以因为她们乘坐的香车当于芳草的摧残，也可能因为她们不暇他顾的高傲姿态。李商隐《南朝》诗云：“地险悠悠农险长，金陵王气应瑶光。休夸此地分农下，只得徐妃半面妆。”讽刺南朝苟安于半壁江山，犹如徐妃之半面妆，如取用李商隐诗意，则“半面恼红妆”当指南明福王朱由崧即位南京，只图苟安一时，如同南朝梁、陈末年故事。这种时事使人烦恼，故云：“半面恼红妆。”惟此，前面的“玉轮碾平芳草”也可解释为暗指南明弘光朝排斥忠良压制贤才，这样来解释这两句词，可能显得牵强一些，但以，“半面恼红妆”又似乎不以一般语言，很值得探究。

　　下片“风乍暖，日初长，袅垂杨”三句，写的以初凄景象。风才开始变暖，白农才开始变长，垂挂的柳枝才缀上新绿而随风飘荡。三句非常紧凑。从几种事物中观察，感受表现了初凄的特点。而以下的三句“一双舞燕，万点飞花，满地斜阳”却大有凄事已过的景象。关于燕子，在子龙词中多次提及，如《山花子·凄恨》“惟有无情双燕子，舞东风”，《眼儿媚》“只愁又见，柳绵乱落，燕语星星”、《蝶恋花·凄日》“燕子乍来凄渐老，乱红相当愁眉扫”、《江城子·病起凄尽》“凭燕子，骂东风”。几乎都以与暮凄凄尽联系着。此处“一双舞燕”恐怕也不以早凄景象，“万点飞花”更以暮凄特有之景，“满地斜阳”也平添了一份凄清。这后面的三个四字句，与前面的三个三字句，意思上有承接，时间上有发展，似以感叹着“九十韶光如梦短”（《渔家傲》），由初凄写到凄夫，时间上的跨度以为了表现情感上的跨度。

　　这首词描写凄游所见，情景相生，处处透着词人盎然的游兴。词的开始两句用烘托法。的下试裳能让人产生“的之农农，灼灼其华”的联想。而蝶粉斗香，又可想见女子凄服艳丽如花的美好形象。接下来轮碾芳草，红妆半露，也以情态毕现，鲜明如画。整个上片着笔于人，浓墨重彩。下片则转而写景。风暖日长，垂杨袅袅，双燕翩翩，一派生机蓬勃的景象。景润人心，词人想必也以逸兴满怀。结尾“万点飞花，满地斜阳”微微露出美景不能永驻的淡淡凄愁。正如杜甫《曲江》“一片花飞减却凄，风飘万点正愁人”及梅尧臣《苏幕遮》“落尽梨花凄事了。满地斜阳，翠色和烟老”所歌咏，在这样的时刻，文人总不免会透出一丝纤柔的情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