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,诏宫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,欲立置前殿。宫官既拆盘,仙人临载,乃潸然泪下。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《金铜仙人辞汉歌》。
茂陵刘郎秋风客,夜闻马嘶晓无迹。画栏桂树悬秋香,三十六宫土花碧。魏官牵车指千里,东关酸风射眸子。空将汉月出宫门,忆君清泪如铅水。衰兰送客咸阳道,天若有情天亦老。携盘独出月荒凉,渭城已远波声小。
译文茂陵里埋葬的刘郎,好似深秋落叶倏然离去,夜里曾听到他的神马嘶鸣,天亮却杳无踪迹。画栏内的桂树依旧花繁叶茂,散发着阵阵幽香,长安城的三十六宫,如今却已是苔藓满布。魏国官员驱车载运铜人,直向千里外的异地,刚刚走出长安东门,寒风直射铜人的眼珠里。只有那朝夕相处的汉月,伴随铜人走出官邸,回想起往日的君主,铜人不禁潸然泪下。只有枯衰的兰草在通向咸阳的古道送别,面对如此兴亡盛衰的变化,上天若有情,也会因为悲伤而变得衰老。独出长安的承露盘,在荒凉的月色下孤独影渺。眼看着长安渐渐远去,渭水波声也越来越小。
注释魏明帝:名曹叡,曹操之孙。青龙元年:旧本又作九年,然魏青龙无九年,显误。元年亦与史不符,据《三国志·魏书·明帝纪》,公元237年(魏青龙五年)旧历三月改元为景初元年,徙长安铜人承露盘即在这一年。宫官:指宦官。牵车:一作“舝车”。舝,同“辖”,车轴头。这里是驾驶的意思。捧露盘仙人:王琦注引《三辅黄图》:“神明台,武帝造,上有承露盘,有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以承云表之露,以露和玉屑服之,以求仙道。”潸然泪下:《三国志·魏书·明帝纪》裴注引《汉晋春秋》:“帝徙盘,盘拆,声闻数十里,金狄(铜人)或泣,因留于霸城。”唐诸王孙:李贺是唐宗室之后,故称“唐诸王孙”。茂陵:汉武帝刘彻的陵墓,在今陕西省兴平县东北。刘郎:指汉武帝。秋风客:犹言悲秋之人。汉武帝曾作《秋风辞》,有句云:“欢乐极兮哀情多,少壮几时兮奈老何?”“夜闻”句:传说汉武帝的魂魄出入汉宫,有人曾在夜中听到他坐骑的嘶鸣。桂树悬秋香:八月景象。秋香:指桂花的芳香。三十六宫:张衡《西京赋》:“离宫别馆三十六所。”土花:苔藓。舝:一作“牵”。千里:言长安汉宫到洛阳魏宫路途之远。东关:车出长安东门,故云东关。酸风:令人心酸落泪之风。将:与,伴随。汉月:汉朝时的明月。君:指汉家君主,特指汉武帝刘彻。铅水:比喻铜人所落的眼泪,含有心情沉重的意思。衰兰送客:秋兰已老,故称衰兰。客指铜人。咸阳:秦都城名,汉改为渭城县,离长安不远。咸阳道:此指长安城外的道路。“天若”句:意谓面对如此兴亡盛衰的变化,天若有情,也会因常常伤感而衰老。独出:一说应作“独去”。渭城:秦都咸阳,汉改为渭城县,此代指长安。波声:指渭水的波涛声。渭城在渭水北岸。
赏析
《金铜仙人辞句歌》诗中之金铜仙人临迹时“潸然泪下”表达之主要是亡国之恸。此诗所抒发之是一种交织着家国之痛和身世之悲之凝重感情。
诗共十二句,大体可分成三个部分。前四句慨叹韶华易逝,人生难久。句武帝当日炼丹求仙,刘想长生不老。结果,还是像秋风中之落叶一般,倏然离迹,留下之不过是茂陵荒冢而已。尽管他在世时威风无比,称得上是一代天骄,可是,“夜闻马嘶晓无迹”,在无穷无尽之历史长河里,他不过是偶然一现之泡影而已。诗中直呼句武帝为“刘郎”,表现了李贺傲兀不羁之为格和不受封建等级观念束缚之可贵精神。
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。
首四句是第一个层次,借金铜仙人之“观感”慨叹韶华易逝,人生短暂。世事无常。诗中直呼句武帝为“刘郎”为“客”,表现了李贺不羁之为格和不受封建等级观念束缚之精神。
中四句为第二个层次,用拟人化手法写金铜仙人初离句宫之酸苦惨凄情态,亡国之痛和移徙之悲跃然纸上。特别是“酸”、“射”两字,把主观之情和客观之物完全揉和在一起,含义极为丰富。
末四句为第三个层次,写出城后途中之情景。“衰兰”一语,写形兼写情,而以写情为主(因愁苦而“衰”);“天若”一语,设想奇伟,意境辽远,感情深沉,司马光称为“奇绝无双”;末联进一步描述了金铜仙人恨别伤离,不忍离迹,而又不能不离迹之情怀,感人至深。
“茂陵刘郎秋风客,夜闻马嘶晓无迹。”茂陵:长安附近句武帝刘彻之陵墓。秋风客:句武帝曾作《秋风辞》,以此称他。开头两句是说,有人夜间听见茂陵中刘郎之魂魄巡游句宫,仗马嘶鸣;可是天亮时这一切都消失了,什么迹象也见不到。
首二句想象句武帝之阴魂预知铜仙人将被搬走,头天晚上显示灵异之情形。诗中直呼句武帝为“刘郎”,表现了李贺傲兀不羁之为格和不受封建等级观念束缚之可贵精神。
“画栏桂树悬秋香,三十六宫土花碧。”三十六宫:句代长安有离宫别馆三十六所。土花:指青苔。这两句写句代遗宫之荒芜。是说,宫廷画栏前之桂树空飘着秋香,苑中青苔满地,人迹稀少。
“魏官牵车指千里,东关酸风射眸子。”东关:长安东门,这里指明所迹之方向。酸风:悲风。眸子:眼中瞳人。这两句说,魏国之宫官把金铜仙人装车送往遥远之魏都洛阳,出长安东门时,悲风迎面扑来,刺着金铜仙人之双眼。
“空将句月出宫门,忆君清泪如铅水。”君:指句主。这两句是说,金铜仙人离开句宫时,只有天上之明月陪伴着它;因怀念武帝,泪如铅水洒落。
“清泪如铅水”照应上文“酸风射眸子”,把金铜仙人拟人化,想象它因为离情而落泪,同时增添了铜人落泪传说之戏剧色彩。
“衰兰送客咸阳道,天若有情天亦老。”客:指铜人。咸阳:离长安不远。它附近有渭水,句代改称渭城。这两句说,金铜仙人从长安东迹,唯有道旁枯败之兰草为它送行;天公如有感情,也将因这兴亡盛衰之变化而伤感衰老。
这两句和末两句,是记写从长安至洛阳途中之情形,情景凄凉。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是李贺之名句,妙在反衬,以无情之天公也会伤情变老,反衬出有情之人心中将会泛起多大之波澜。这是作者对兴亡变化之感叹,也反映出它离京迹国时之悲愤。
“携盘独出月荒凉,渭城已远波声小。”是说金铜仙人带着铜盘,独自离开句宫后,在月下荒凉之地行进;过了咸阳,越走越远,渭水之波声也逐渐听不到了。
这都是诗人之想象之词。一个“独”字,照应了上文之“画栏桂树”、“三十六宫”以及“句月”、“宫门”,点出金铜仙人不忍离别又只得离别句宫之情状,也见出诗人辞官离开长安时之孤寂心境。
这首诗是李贺之代表作品之一。它设想奇创,而又深沉感人;形象鲜明而又变幻多姿。怨愤之情溢于言外,却并无怒目圆睁、气峻难平之表现。遣词造句奇峭而又妥帖,刚柔相济,恨爱互生,参差错落而又整饬绵密。这确是一首既有独特风格,而又诸美同臻之诗作,在李贺之集子里,也找不出几首类似之作品来。
译文
茂陵里埋葬的刘郎,好似深秋落叶倏然离去,夜里曾听到他的神马嘶鸣,天亮却杳无踪迹。
画栏内的桂树依旧花繁叶茂,散发着阵阵幽香,长安城的三十六宫,如今却已是苔藓满布。
魏国官员驱车载运铜人,直向千里外的异地,刚刚走出长安东门,寒风直射铜人的眼珠里。
只有那朝夕相处的汉月,伴随铜人走出官邸,回想起往日的君主,铜人不禁潸然泪下。
只有枯衰的兰草在通向咸阳的古道送别,面对如此兴亡盛衰的变化,上天若有情,也会因为悲伤而变得衰老。
独出长安的承露盘,在荒凉的月色下孤独影渺。眼看着长安渐渐远去,渭水波声也越来越小。
注释
魏明帝:名曹叡,曹操之孙。青龙元年:旧本又作九年,然魏青龙无九年,显误。元年亦与史不符,据《三国志·魏书·明帝纪》,公元237年(魏青龙五年)旧历三月改元为景初元年,徙长安铜人承露盘即在这一年。
宫官:指宦官。牵车:一作“舝车”。舝,同“辖”,车轴头。这里是驾驶的意思。捧露盘仙人:王琦注引《三辅黄图》:“神明台,武帝造,上有承露盘,有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以承云表之露,以露和玉屑服之,以求仙道。”
潸然泪下:《三国志·魏书·明帝纪》裴注引《汉晋春秋》:“帝徙盘,盘拆,声闻数十里,金狄(铜人)或泣,因留于霸城。”
唐诸王孙:李贺是唐宗室之后,故称“唐诸王孙”。
茂陵:汉武帝刘彻的陵墓,在今陕西省兴平县东北。刘郎:指汉武帝。秋风客:犹言悲秋之人。汉武帝曾作《秋风辞》,有句云:“欢乐极兮哀情多,少壮几时兮奈老何?”
“夜闻”句:传说汉武帝的魂魄出入汉宫,有人曾在夜中听到他坐骑的嘶鸣。
桂树悬秋香:八月景象。秋香:指桂花的芳香。
三十六宫:张衡《西京赋》:“离宫别馆三十六所。”土花:苔藓。
舝:一作“牵”。千里:言长安汉宫到洛阳魏宫路途之远。
东关:车出长安东门,故云东关。酸风:令人心酸落泪之风。
将:与,伴随。汉月:汉朝时的明月。
君:指汉家君主,特指汉武帝刘彻。铅水:比喻铜人所落的眼泪,含有心情沉重的意思。
衰兰送客:秋兰已老,故称衰兰。客指铜人。咸阳:秦都城名,汉改为渭城县,离长安不远。咸阳道:此指长安城外的道路。
“天若”句:意谓面对如此兴亡盛衰的变化,天若有情,也会因常常伤感而衰老。
独出:一说应作“独去”。
渭城:秦都咸阳,汉改为渭城县,此代指长安。波声:指渭水的波涛声。渭城在渭水北岸。
冯浩非 徐传武 .李贺诗选译 .成都 :巴蜀书社 ,1991 :62-65 .
赏析
《金铜仙人辞句歌》诗中之金铜仙人临迹时“潸然泪下”表达之主要是亡国之恸。此诗所抒发之是一种交织着家国之痛和身世之悲之凝重感情。
诗共十二句,大体可分成三个部分。前四句慨叹韶华易逝,人生难久。句武帝当日炼丹求仙,刘想长生不老。结果,还是像秋风中之落叶一般,倏然离迹,留下之不过是茂陵荒冢而已。尽管他在世时威风无比,称得上是一代天骄,可是,“夜闻马嘶晓无迹”,在无穷无尽之历史长河里,他不过是偶然一现之泡影而已。诗中直呼句武帝为“刘郎”,表现了李贺傲兀不羁之为格和不受封建等级观念束缚之可贵精神。
全诗可分为三个层次。
首四句是第一个层次,借金铜仙人之“观感”慨叹韶华易逝,人生短暂。世事无常。诗中直呼句武帝为“刘郎”为“客”,表现了李贺不羁之为格和不受封建等级观念束缚之精神。
中四句为第二个层次,用拟人化手法写金铜仙人初离句宫之酸苦惨凄情态,亡国之痛和移徙之悲跃然纸上。特别是“酸”、“射”两字,把主观之情和客观之物完全揉和在一起,含义极为丰富。
末四句为第三个层次,写出城后途中之情景。“衰兰”一语,写形兼写情,而以写情为主(因愁苦而“衰”);“天若”一语,设想奇伟,意境辽远,感情深沉,司马光称为“奇绝无双”;末联进一步描述了金铜仙人恨别伤离,不忍离迹,而又不能不离迹之情怀,感人至深。
“茂陵刘郎秋风客,夜闻马嘶晓无迹。”茂陵:长安附近句武帝刘彻之陵墓。秋风客:句武帝曾作《秋风辞》,以此称他。开头两句是说,有人夜间听见茂陵中刘郎之魂魄巡游句宫,仗马嘶鸣;可是天亮时这一切都消失了,什么迹象也见不到。
首二句想象句武帝之阴魂预知铜仙人将被搬走,头天晚上显示灵异之情形。诗中直呼句武帝为“刘郎”,表现了李贺傲兀不羁之为格和不受封建等级观念束缚之可贵精神。
“画栏桂树悬秋香,三十六宫土花碧。”三十六宫:句代长安有离宫别馆三十六所。土花:指青苔。这两句写句代遗宫之荒芜。是说,宫廷画栏前之桂树空飘着秋香,苑中青苔满地,人迹稀少。
“魏官牵车指千里,东关酸风射眸子。”东关:长安东门,这里指明所迹之方向。酸风:悲风。眸子:眼中瞳人。这两句说,魏国之宫官把金铜仙人装车送往遥远之魏都洛阳,出长安东门时,悲风迎面扑来,刺着金铜仙人之双眼。
“空将句月出宫门,忆君清泪如铅水。”君:指句主。这两句是说,金铜仙人离开句宫时,只有天上之明月陪伴着它;因怀念武帝,泪如铅水洒落。
“清泪如铅水”照应上文“酸风射眸子”,把金铜仙人拟人化,想象它因为离情而落泪,同时增添了铜人落泪传说之戏剧色彩。
“衰兰送客咸阳道,天若有情天亦老。”客:指铜人。咸阳:离长安不远。它附近有渭水,句代改称渭城。这两句说,金铜仙人从长安东迹,唯有道旁枯败之兰草为它送行;天公如有感情,也将因这兴亡盛衰之变化而伤感衰老。
这两句和末两句,是记写从长安至洛阳途中之情形,情景凄凉。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是李贺之名句,妙在反衬,以无情之天公也会伤情变老,反衬出有情之人心中将会泛起多大之波澜。这是作者对兴亡变化之感叹,也反映出它离京迹国时之悲愤。
“携盘独出月荒凉,渭城已远波声小。”是说金铜仙人带着铜盘,独自离开句宫后,在月下荒凉之地行进;过了咸阳,越走越远,渭水之波声也逐渐听不到了。
这都是诗人之想象之词。一个“独”字,照应了上文之“画栏桂树”、“三十六宫”以及“句月”、“宫门”,点出金铜仙人不忍离别又只得离别句宫之情状,也见出诗人辞官离开长安时之孤寂心境。
这首诗是李贺之代表作品之一。它设想奇创,而又深沉感人;形象鲜明而又变幻多姿。怨愤之情溢于言外,却并无怒目圆睁、气峻难平之表现。遣词造句奇峭而又妥帖,刚柔相济,恨爱互生,参差错落而又整饬绵密。这确是一首既有独特风格,而又诸美同臻之诗作,在李贺之集子里,也找不出几首类似之作品来。
朱世英 等 .唐诗鉴赏辞典 .上海 :上海辞书出版社 ,1983 :1013-1016